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折磨的思念折磨的思念全文免费阅读无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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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时间:2023/4/14 13:56: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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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约是弘文法师讲经的缘故,这日隐泉寺人格外多。

姜池墨从归云楼一路过来,跑得有些喘。加上她刚才是赴宴,虽穿着白色衣衫,但首饰等物不少,寺里便有一些香客看她。

她站在上次的照壁旁,想等那白衣公子。来来往往人流如织,姜池墨感到有些不好意思,便走到柳树下去等。

夕阳斜照,她仍旧站在树下,没有等到那个人。

姜池墨目不错珠地看着照壁前来往的人,似乎快要把那石头做的墙盯出一个洞来,却什么也没有等到。

再晚城门便要关闭,姜池墨便一个人下山去了。

下山的时候天色晦暗,几乎辨别不清方向。

姜池墨突然感到特别饿。

她中午在归云楼只吃了一小块点心,意外把撑窗子的竹竿砸到了人,慌慌忙忙地逃了出来,大概是因为如此,所以现在饿得厉害吧。

从关外来到京城后这么长时间了,姜池墨都没什么想吃的东西。并非姜府的膳食不够好,而是她整日提心吊胆的,没有胃口。和父亲及苑夫人吃饭时就更小心了,生怕被拿捏住什么错处。

她不怕当不成皇后,也不怕离开京城,可她害怕被人耻笑,也害怕因自己的过失而连累整个姜家。

她做得好没有人会夸她,而她若是做得不好,她便会被无数等着看好戏的人羞辱。

想想就觉得又气愤又疲惫。

姜池墨今日特意没让如凤跟着,让车夫在山门那里等她。坐上马车,天已全然黑了。

她太饿了,便问车夫附近有没有吃的。车夫想了想,说知道路上有一家馄饨摊子,是给车夫们歇脚的。

姜池墨点了点头,说想去那里吃碗馄饨。

进了城门,也就一刻钟的工夫,车夫带她到了这家离驿馆很近的馄饨摊子。幌子在秋风里飘摇,正是晚饭时间,摊子热闹得很。她让车夫跟她一起吃,吓得车夫连连摆手,她笑着把筷子递给车夫。

姜池墨自认从来算不得什么千金小姐,梭梭镇里野惯的人罢了。可现在她一身官宦小姐的衣衫坐在摊子里,引得在这里喝碗馄饨回去好睡觉的苦力们纷纷瞧她。

于是等着馄饨上来的这半柱香的时间,在人们的凝视中便显得格外漫长。

小二端上来馄饨的时候也不免多看了她几眼,姜池墨没有抬头,只是搅着碗里的馄饨汤。漂着香喷喷的葱花的汤汁里倒映出一个阴影,她有些疑惑,便抬头去看。

成松正站在桌前。

二小姐,这么巧,我和娘刚从梭梭镇过来,就……遇着你了。

姜池墨便四下张望,果然见芹娘在角落里坐着,笑吟吟地望着她。姜池墨毫无预兆,泪便潸然而下。

正式入宫学习礼仪的文书是十月底才下达的,命姜家姊妹入宫学习皇后、王妃礼仪。

尤为让各方人等在意的是,还特特让内阁辅臣岳万崙家的女儿岳慈欢,太后母家的侄女周宛一起进宫学习。

其意不言而喻。

苑夫人已经快两个月不愿意见这个女儿了,碍于礼仪,便让梦姑来叮嘱她入宫事宜。于是梦姑边给她梳头,边絮絮叨叨说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。

如凤改不了八卦的性子,贴着站在姜池墨身边,小心翼翼地问:

姑姑,听说英王特别喜欢咱们家大小姐,整日地送礼物进来呢,是真的吗?

梦姑听见这话,手里不免停顿了片刻,不小心拽到了一绺姜池墨的长发,这位二小姐却一声没吭。

哪里听来的浑话?不许乱传!

如凤吐了吐舌头,毕竟现在整个后院管家婆子,梦姑可说是第一人,这些丫头们多少都有些畏惧她。

只是这话里的意思,倒也没有否认。其实就连许久没有出门的姜池墨都听说了,姜渊琼和英王同在归云楼吃饭,英王对这位名满京城的美人一见钟情。

原本就是订好的亲事,看热闹的人自然觉得是天作之合。

可对于姜渊琼姜池墨这对姊妹来说,没有人会高兴。

姜渊琼想要的是后位,而非英王。

姜池墨没见过英王,只是听说那人风流成性,名声不太好,却很得皇帝器重。若是按她和姜渊琼的计划,她自己向皇帝说明不愿当皇后,便是要嫁给这位英王——但如今英王看上了她姐姐,她姜池墨,到底该怎么做!?

也不怪孩子,是我听了回来给她们乱嚼舌头。

芹娘给自家傻女儿如凤解了围,顺便又问道:梦姑姐姐,孩子们不明白,我不能不为了墨儿多问一句,这入宫学礼仪本没什么,可耽搁了这么长时间,又说让岳家和周家的小姐入宫一起学,这……这意思也太……

梦姑无奈一笑:芹妹子,你看出来又能如何?难不成,这是你我能决定的事?

是啊,您就别操心了。

姜池墨挽住芹娘的胳膊,烂漫一笑。

梦姑心里却微微一惊——她似乎是第一次见这位二小姐笑,发自真心的笑。

我听说,如今的皇上已经有了三个女儿,还夭折过一位皇子,想必后宫嫔御众多。无论我和姐姐谁做皇后,其实都是一样艰难。

姜池墨淡淡地说了一句,便引得房内众女眷皆惊讶不已。

梦姑一直听说,二小姐小时候在关外田庄时的种种蠢事,连苑夫人也曾抱怨,姜池墨不爱说话,反应很慢,根本不像她的女儿。

篦好头发,梦姑也把话说得差不离了,便离开了二小姐的房间。

姜池墨想避开人,便等梦姑走出去才疾步跟上,喊她等一等。梦姑有些意外,不知道姜池墨有什么悄悄话要跟她说。

梦姑姑,谢谢您把芹姑姑接到京城来,能陪我说话解闷。

姜池墨的姿态放得很低,是非常感激的神色,又道:刚才在房里人多口杂,许多话也不知该不该说,但这句感谢,是一定要当面跟您讲的。

这话自然是让梦姑感到意外,在姜池墨这里待了不到一个半时辰,她已经对这位二小姐大为改观。

梦姑姑,您刚才和芹姑姑说的话,我都明白。周家和岳家的小姐,想必也是要一同入宫为妃。我私下查阅过,本朝开国以来,尚无迎娶皇后时,连带着一起纳妃的先例。可我……可我是继后,是不是……

姜池墨说不下去了,但梦姑并没有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,便耐心听着她理顺了思路接着说。

是不是……若我去做英王妃,让姐姐来当这个皇后,便不会有这样的事,便不会让姜家蒙羞?

梦姑大震。

她绝没有想到,姜池墨竟会存着这份心思!

梦姑算不上了解姜池墨,可这位二小姐还不到十六岁,又一直生长在偏僻的关外,怎会有这样的想法?……难道是姜渊琼?

梦姑自小看着姜渊琼长大,自然十分了解大小姐。只要前因后果一想,便能大致猜到五六分。可令梦姑心惊的是,这次的事绝非一般的谋划,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立后之事,该如何选择!?

她在高门贵府中沉浮多年,此时也不免多了句嘴。

二小姐,容我老婆子问一句,上次你们归云楼给方家小姐过生,是大小姐带你去的,还是方小姐邀请你去的?

姜池墨没有多想,便道:

是姐姐她……

她在这件事上绝不傻,立刻反应过来梦姑话里的意思。

难道……姜渊琼早就知道,英王会在那天去归云楼!?

而她会去隐泉寺,才是姜渊琼计划外的状况?!

要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去跟皇上说,自己不当皇后了请皇上收回成命,不免太过可笑。

而让一个风流成性的英王收服自己,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。

姜池墨阵阵发懵。

她的亲姐姐,会这样算计她!?

二小姐。

梦姑压低了声音,道:大小姐和英王……都绝非看上去那般简单。老婆子并非偏袒于谁,只是私心说一句——若是让大小姐和英王联手,对整个姜家,苑家,甚至……都绝非好事。你是明白人,自己好生思忖一番,便自己决定吧。

姜池墨大震。

后日就是入宫学习礼仪的日子,您早些休息。

入宫习礼为期两个月,自十一月初至年底。为了方便,在后宫的祥安馆给她们备了房间。规定无甚大事,五日才可归家一次。

姜池墨在入宫前再次提醒自己——

不可以再意气用事,凡事都必须尽量思虑周全。

她必须明白,姜渊琼是只有血缘,而没有亲情的姐姐。

她的父亲和母亲,亦如是。

姜池墨思来想去,还是没有带如凤进宫来。宫里毕竟是不能行差踏错一步的地方,她做事还有些毛躁,若是惹祸上身,她可怎么跟芹娘和成松交待!?于是便只带了杉儿在身边。

如凤闹了好一阵子的脾气,吃几顿好的,也就不闹了。

进宫那日,天气一早便阴沉沉的,像是要下雪。北风刮得紧,芹娘给她戴好风帽,叮嘱道:

万事多珍重自身,千万莫要与人起了冲突。

芹娘像大半年前送她回京那日一样送她,只是后面没有站着成松,更没有她的亲娘。

半年了,她长高了些,也瘦了些。

可她究竟得到了什么呢?

姜池墨在轿子里想着那日梦姑对她说的话——其实梦姑的意思,算是比较明显了。不管梦姑是否真的是为自己考量,还是想让自家大小姐当皇后,其实都无可厚非。

但,若梦姑的顾虑是真的,又该如何呢?

退一步说,就算她可以不当这个皇后,去做英王妃,以如今的形势来看,英王恐怕也不会同意的。

姜池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
轿子外街市的喧嚣渐渐远了,他们一行人走向皇城。过了承天门,便往皇宫大内行去。

姜池墨掀起窗帘,外面已经飞起了点点雪花。

她忽然非常想念梭梭镇的雪。

梭梭镇荒芜,是她被弃置不顾之地。可那里有惦念她的祖父祖母,真心关爱她的芹娘,陪伴她的成松和如凤,如今想来,竟是个荒芜的世外桃源。而京城繁华富丽,却如同一个精致而冰冷无情的牢笼。

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?她问杉儿。

杉儿看了看前面雪天里的路,回道:刚才说是轿子须停在太后的宫里,想来还有一段距离呢。

果然一行人又在小雪里走了半个时辰,终于停下了。

姜池墨伸了伸已经坐麻了的腿,掀起轿帘,被杉儿扶下了轿子。

院子里已经停了两乘轿子,看来周家和岳家的姑娘已经到了。她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——她虽然害怕被比较,但这种场合,害怕是徒劳的。

岳慈欢她是见过的,仍然是一副天真明艳的活泼样子。周宛倒是第一次见,容貌并不出挑,人长得瘦弱纤细,弱不禁风的模样。周太后让人给她们四个上了茶,仿佛是看着自己儿孙满堂似的,笑得很慈爱。

来的路上冷吧?哀家没想到今日会下雪,倒让你们挨了冻。

周太后关切地问她们,岳慈欢快人快语道:我和池墨姐姐都是边地长大的,这点雪根本算不了什么,是吧,池墨姐姐?

众人的目光投向姜池墨,岳慈欢的话强硬地勾起她算不上美好的回忆,于是她只得强笑道:……是。

姜渊琼和周宛都不动声色地淡淡含笑,周太后将一切尽收眼底。

雪后几日天气极冷,她们白日要学习三个时辰的宫廷礼仪,晚间便和太后说话玩笑。这样一连过了十日,也对宫里渐渐熟悉起来了。

这日有重要的边地*报,太后便让她们提早散了。姜渊琼将自己的妹妹拦住,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。

你该不会是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吧?

姜池墨想起梦姑的话,略有惊恐,但很快平复下来,说:自然没有。

姜渊琼沉着脸:如今已经进了宫,你要见他,比在外面方便不少……还需要我提示你么?

片刻沉默。

我以为,英王如今……

姜池墨的话被强硬打断。

那是我和英王的事!姜池墨,如果你再这么拖拉下去,休怪我不客气!

姜渊琼冷冷地丢下一句话,便扬长离开。

望着那人窈窕的背影,姜池墨感到阵阵发冷。

凭什么呢!?

就算她盛气凌人,就算她颐指气使,就算她仅仅是在归云楼与英王见了一面,依然能够让那些人为她折服倾倒。而自己,就算不敢多说什么,哪怕只是谨小慎微地活着,似乎也是错的。

这里没有人愿意真心待她!

亲生的父亲、母亲、姐姐,一大家子相干的不相干的,还有她曾经唯一想与之交谈的,惊鸿一面的那个人。

她甚至已经对那人的面目有些模糊了,只记得他淡淡的笑和弯起的眼睛。

姜池墨后来无数次想过,那位公子或许真的有事,压根就没有去隐泉寺,他们一面之缘,根本不知对方是谁——她没有什么可怨的。

把那个人深深埋在心底就好,不过是一场片刻的春梦。

从踏上回京之路的那一刻,她便应该做好觉悟,她没有什么资格再做梦,再幻想!摆在她眼前的当务之急,是到底应不应该把皇后之位让——让给她的姐姐。否则她还未当上皇后,恐怕便会被自己的那位亲姐姐,自己的家族,甚至是英王所谋害。

饥饿感再次突如其来。

就像那次在隐泉寺,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就是想吃东西,吃很多很多东西。

此刻她无比想吃甜的酥饼——越甜越好!

姜池墨意识到的时候,她的腿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前走。

去哪里呢?

不知道,也不重要,她只是想找一些甜食来吃。

姜池墨对后宫根本不熟悉。

她虽然是姜府的小姐,可根本算不上有什么背景。她没有后宫的地图,也没有相熟的内侍宫女,只是凭着学习礼仪时宫里的嬷嬷给她们讲的路线,寻找去御膳房的路。

来人——快来人啊——

快到御花园的甬道上,姜池墨确定自己听到了呼救。

正是午后人们打盹的时候,一定是出了什么事!姜池墨立刻把酥饼抛之脑后,来不及多想,便往前面的御花园冲。

偏偏这御花园种了不少树,虽然天冷了,可还有许多树枝叶繁多,她一时也不知该往哪冲,急中生智,边疾步快走边喊:谁在喊救人?你在哪里?

甘蔚听见人声,松了口气,忙大叫:在这里!快来人啊!

只见片刻便跑出个懵懵瞪瞪的小姑娘,约莫十四五,身上的环佩叮当作响,却没有丝毫架子。

甘蔚一时猜不出对方的身份,反倒张着嘴说不出话。

姜池墨见面前的内侍略感惊讶地打量自己,地上躺着个人,袖子一卷便问:怎么回事?这位……公子他怎么了?

甘蔚也回过神,忙扶起倒在地上的李宁暲,急急道:什么公子!皇上下午接到*报,生了一下午气,来御花园走走也不让人陪着,多亏我一直偷偷跟在后头!

……皇上!?

姜池墨呆住了。

皇上昨儿才吃过鹿肉,身上火气大,今日怕是急火攻心,这才晕过去了!现在情况危急,我在这里看着皇上,你拿着我的令牌,赶快去前殿叫侍卫和御医!

姜池墨皱着眉头瞪着眼睛:

可……可我不认得路啊!

甘蔚看着这个蠢不拉几的小姑娘,气得一跺脚:蠢蛋!你是头一天进宫吗!

姜池墨被骂了几句,反倒定了定神,再看地上,不管怎么说也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夫君,忙说:我才入宫不久,确实不认得路,这位内侍大人,你的腿脚一定比我快,不如你去请侍卫和御医,我在这里看着皇、皇上!

甘蔚急得乱转,一想,也只能如此了,便又飞快叮嘱几句,跑了。

见那内侍飞跑离去,姜池墨的眉头越皱越紧,心里不敢有一丝松懈。

怎么就会这么巧,遇到皇上!?

定下心来仔细想,刚才内侍的话是对的,就应该是自己去找御医来着——若皇上真有个好歹,她现在一个人在旁边,出了事可怎么是好!

越想越害怕,她的手都开始发抖。

不行不行,皇上还在地上瘫着,怎么说也得让他躺舒服些。这样想着,姜池墨蹲在地上,伸出手去,把地上那裹在湖蓝色袍子里的人,抖抖索索地抱起来,靠在自己的膝盖上。

先探了探鼻息……还好,还有气……

膝盖上的人突然开始猛烈地咳嗽,吓得姜池墨当场就要把他扔开。

再仔细一看,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华丽刺绣的衣服,把皇帝的脸生生憋成了猪肝色!

这可怎么得了!得让他好好呼吸啊!

姜池墨又抖抖索索地伸出手,给他把外层的衣裳松开,最里层的两件脖子那里也松开,还有那碍事的劳什子白玉项链,索性也给他解开拿下来。

李宁暲又咳嗽了一阵,但脸色到底渐渐恢复了正常。

姜池墨松了口气。

……不,不对……

为什么那张脸……有点熟悉!?

竟然是他!!

凡所有相,皆为虚妄。

给了他一丝虚无的幻想,却又轻飘飘吹散的。

竟然是他!

怎么会,怎么会是他……

他竟然……就是皇上!??

姜池墨的大脑一片空白,直到不远处听见嘈杂的人声,才猛地回神。

不自觉地飞快起身,把人小心地放在地上,以最快的速度躲好。见那内侍领着人过来把李宁暲抬上了肩舆,又四处寻找了片刻她的身影,才离开了御花园。

姜池墨松了口气,低头才猛然发现,自己手里还攥着刚才给皇帝解下来的白玉项链。

项链的坠子是一块小小的纯白和田玉,上面雕着一只小白兔。

为什么会是一只小白兔呢?

姜池墨觉得有些奇怪,皇上戴的白玉不是应该雕着龙吗?起码也应该是威武一些的东西……莫非是?

她掰起手指数了数,鸿嘉帝比她大七岁,这么一算,皇帝的属相的确是兔。

……原来皇帝也就是戴个雕着自己属相的玉吗?

姜池墨手里紧攥着那块白玉,躺在床上偷偷笑。

偶遇鸿嘉帝李宁暲那日,边境有紧急*报递进来,她们四个进宫学礼仪的女子全都被送了出宫。算到今天已经第六天了,也没有让她们再入宫,可见边境确有异动。

按照原本的宫廷节礼,腊八那天宫里会有简单的家宴,她便能见到李宁暲的。可惜这一耽误,怕是要等过年了。

耽误就耽误,反正……

姜池墨偷偷想。

反正自己目前还是名正言顺的准皇后。

李宁暲,鸿嘉帝。

原来那天在隐泉寺遇到的人,就是他未来的夫君吗!?

狭长飘逸的眼睛,单眼皮显得更加书卷气,鼻梁挺拔如峰,而嘴唇饱满有点红,就看着她温和地笑着。

在她膝盖上躺着的时候,黑色的眉毛紧皱着,嘴唇却毫无血色,紧紧抿着。一张脸也因为天冷,加上身体不适而变得苍白,却依然那样好看。

李宁暲,鸿嘉帝……

鸿嘉帝,李宁暲……

虽然知道他身子还没大好,自己应该担心他的安危,可……可自己就是忍不住偷偷开心啊!姜池墨不由自主地在床上蹬蹬腿,凝视着那块被自己的手温捂热的白玉小兔子。

好像自己要嫁的也并非真龙天子,只是一只温和的小白兔。

如凤听见自家姑娘在房里嘻嘻笑笑,还发出踢床的声音。

怕不是梦魇了?

正好夜色尚早,如凤端了芹娘让她送进去的、据说对皮肤好的燕窝银耳汤,门也没敲就直接进了姜池墨的闺房。

——就看见姜池墨伸着两条小短腿在床上踢踢踏踏。

墨姐儿,你咋的了?

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姜池墨生生被吓了一跳,手里的白玉先砸在自己脸上,然后又蹦到了床下的脚踏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这是什么啊?

哎呀你还给我——

如凤给她捡起来,姜池墨慌慌忙忙地夺过来揣进怀里。

这么宝贝啊?不就是一只小白兔?很值钱?

如凤不屑一顾地给她把燕窝银耳汤给她端过来,看着自打入京就很少发出傻笑的姜池墨咧着嘴,摆出一副谁再动我就跟她拼命的架势。

比我哥给你的那个镯子还重要?

那不一样!

姜池墨忙正色道:成松是哥哥,是护着我的人!这个是……

如凤自己先喝了一口燕窝银耳汤,听姜池墨在她耳边嘻嘻笑笑地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。

怎么了如凤?你不为我高兴吗?

不是,你能遇到喜欢的人,我肯定为你高兴!只是……大小姐那边怎么办!?

姜池墨看到没心没肺的如凤,都露出这样担忧的神色,就知道自己当皇后这件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简单。

可,她遇到了。

在她漫长无望的十五年生命里,偶然遇到了一束光。

童年时,她曾日日盼望着父母会来接自己,以为父母就能给自己带来光和暖。一直盼到十二岁那年祖母去世,却什么都没盼到。后来她终于盼到回京,哪怕是为了填补妹妹留下的空白,她也是高兴的。

可这半年多的生活让她终于明白,自己曾幻想的温馨生活,也不过是一场空。

然后,他出现了。

第一次,她想要主动伸手去抓,而不是在原地等待。

去主动触碰她的光。

我不会再被她牵着走了,我要当这个皇后!

姜池墨小声而笃定地说。

她十五年来一无所有,她不怕失去,因为她早已失无所失。

可她也想要光和暖。

那束光,现在就在她伸手可触的地方。

鸿嘉十六年的春节,宫廷内外却过得格外艰难。

关外九部最强的那一支讫坦部,首领被自己的长子刺杀身亡,内部分裂严重,谁成想长子继位后,旧首领的部下居然共同推举一人为王,来抗衡长子。如此一来,长子虽有首领之位,但无人拥戴,便长途奔袭到长城边,请求面见鸿嘉帝。

瑞王次子、戍边将*姜令袔当时本不在长城一线,而在西边镇守。听闻此事后马不停蹄飞奔过去,阻止了讫坦部直接入关的可怕局面。

虽然只是来请求面见,但讫坦部内讧的战火不该烧进帝国。姜令袔就近把讫坦部人带进梭梭镇落脚,自己回姜氏田庄住着,和自己爹老瑞王商量对策。

接到*报后一时急火攻心的李宁暲,此时不得不承认,这个国家目前需要姜家的护卫。

此次若不是姜令袔,后果不堪设想。

如今情势不明,虽然战火重燃的可能性不大,但依然需要加强边防,以及商定究竟应该支持哪一方——是长途奔袭来的长子,还是旧首领的部下。

因此,国婚延后至七月。

姜池墨略感失落。

她已经彻底和姜渊琼,以及支持姜渊琼为后的势力反目,她决心要当这个皇后——哪怕她的痴心为天下人所耻笑。

可是国婚延后半年,她也没能再入宫。

早春二月的一天,如凤给她带来了请柬,英王邀请姜池墨去归云楼一叙。

英王?

姜池墨一头雾水,为什么英王会找她!?

我也觉得奇怪,他不是特别喜欢大小姐吗?找你做什么呢?

粗心大条像如凤这样,也觉得这个邀请莫名其妙。不年不节,何况姜池墨又是准皇后,英王作为皇上的异母弟,更应该避嫌才是。

恐怕来者不善。

别去了墨姐儿,万一……

不对。姜池墨思忖着,和姜渊琼已经半个月没说话了,她一直以为对方会有什么行动,但出乎意料的是,姜渊琼至今都异常安静。

难道……英王就是第一步!?

一定要去。如凤,你去把成松找来,让他随身配好剑,你们俩陪我一起去!

成松穿了一身黑衣,哪怕只是跟着姜池墨轿子走着,也峻拔出众。

他自入京后便跟着府里的家丁学武,听芹娘说,他自己拜了个师父,武艺长进很快。只是人却越发沉默。

如今二月,归云楼临水,依旧朔风清冷。

姜池墨下了轿子,如凤给她披了件白色的风氅,她抬头一瞧,便看见二楼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玄衣男子,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窗外的风景。

那眼神,似乎有些熟悉。

李越旸听见上楼的脚步声,动也没动,敞着胳膊拿着酒杯,拿眼睛睨着走进包厢的姜池墨。

姜池墨皱眉,看见珠帘后坐着个貌美的小娘子,正低眉信手续续弹。

这是青翡馆的头牌素素自己改的《无锡景》,没听过吧?

李越旸嘴角溢出个不加掩饰的轻笑,看也没看对面的姜池墨,又说:也是,听闻我的准嫂子自小野惯了,怕是字也不会写几个,琴棋书画估计也堪堪能上手。这太后能找人教你们宫廷礼仪,怕是不能教你这些东西吧?

嚯,第一句火药味就这么浓。

姜池墨心里倒放下了一半,看来这人是找茬的。

旁边如凤和成松的表情都不好看,姜池墨淡淡一笑,道:如凤,你和成松请这位头牌出去吧。我和英王殿下聊天,用不着配乐。

李越旸终于挑眉,轻蔑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。

一袭白色,倒仿佛在哪里见过……

成松出去时,和姜池墨交换了一个眼神,示意她有事便喊就是了。待三人出去后,李越旸再度发出轻蔑的笑声。

那侍卫,对你倒是很忠心,嗯?

看着李越旸那张明明无比英俊的脸上露出的猥琐笑容,姜池墨感觉非常恶心。早前听说英王是个风流成性之人,没想到真人比传闻更加惹人厌恶。

他是我的侍卫,忠心是基本!英王殿下有什么话非得大冬天把人请过来,就快点说吧。

李越旸又信手摘了描金盘子里的一个葡萄扔进嘴里,笑道:你瞧见了没?这是琉球岛产的葡萄。如今才二月,只要我想吃葡萄,便是从琉球,也得给我运来。

姜池墨拧紧了眉头:你什么意思?

对方分明生了张俊朗无比的面容,笑起来竟如此刺目。

离开京城,回你的关外去!

李越旸突然凑近了姜池墨,冷着脸,话里不含一丝温度。

我会让讫坦部长子向皇兄求婚——哦,是向姜家的二小姐——你,姜池墨求婚,皇兄虽然会犹豫一阵子,但终究一定会答应。所以,趁现在还可以体面地离开,然后让姜渊琼当皇后。

姜池墨皱眉凝视着眼前这张好看的脸,一时竟无言以对。

怎么会有,如此厚颜无耻之人!

英王,你做梦。

姜池墨刷地站起身,那白色风氅带起细碎的尘埃。

我不知你是何目的,但,你没有立场让我回关外去……谁也不能!

斜倚着绣花靠枕的李越旸却轻蔑一笑:就凭你?

两人第一次直视着对方,莫名的怒火在对方眼里燃烧着。

难道……你是为了我姐姐!?

除了这条理由,姜池墨想不出其他原因,英王居然会如此对待自己。

谁知李越旸却再次不以为然地笑了,并且摇了摇头。

不,不是。姜渊琼长得虽然漂亮,可比她好看的多得是,我李越旸不差这一两个——就算是娶正妃,我也有本事让皇兄改变主意。

他浪荡的态度几乎让姜池墨作呕。

姜池墨几乎是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指,才让自己能镇定自若地站在这里。

姜……池墨?你是叫这个名字,对吧?李越旸自斟一杯,并不看她,你已经是被扔在关外一次的人了,何苦回来呢?就算你家三小姐死了,也轮不着你——我说真的,我是为你好。听说你父母也不喜欢你,你呢,长得也……马马虎虎吧。但是我跟你说,你现在就是个箭靶子!所有对我皇兄,对你们姜家,甚至是对这门婚事不满意的人,都会发泄在你身上,你想过吗?

姜池墨怔了怔,看向眼前这个目光玩世不恭,却又深不可测的闲散王爷。

他说的,似乎并没有错。

你是老瑞王夫妇俩抚养长大的,对吧?老瑞王妃可是关外九部的人,你嫁给讫坦部的长子——或许就是未来的新首领,再合适不过。讫坦部的纷乱平息了,京城也不会有人说什么,一举两得,何乐而不为?

李越旸不知所谓地耸耸肩,又吃了颗葡萄。

所以你,非走不可,明白了吗?

姜池墨眼里蓄了些泪水,她强忍回去,故作冷淡。

就算你说得有道理,可是,当时是皇上坚持要立我为后的,他不会……

李越旸噗嗤一笑,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之事。

姜二小姐,你不会是,芳心暗许?省省吧!你知道我皇兄的第一个皇后娶的是谁吗?

李越旸不以为然地看着她:岭南节度使的女儿,柳淮敏!岭南节度使多小的一官儿啊,当时皇兄十六,到了该成亲的年纪,你家三小姐才六岁!哪是为了等你家三小姐长大,纯粹是京城几大家族为了后位争得头破血流,谁也不让!这个节骨眼上,柳淮敏跟着他妈进宫,给我们送荔枝,就一眼叫我哥看上了——

李越旸睨了姜池墨一眼,对方脸色苍白如纸。

还想再听么?

姜池墨木呆呆地转着眼珠子,凝视着面前的李越旸。

李越旸吓了一跳。

他以前就听说过,这个姜家二小姐脑子不太灵光,没想到今天就让他瞧见了。

柳皇后……是怎么死的?

姜池墨听见自己的声音,仿佛很远。

没有任何背景的人,一旦坐上高位,若自己争气还罢了;若仍然还是那副软弱可欺的模样,早晚摔个粉身碎骨。京城几大家族联合弄死了她,谁也保不住她,我哥也一样。

姜池墨一哆嗦,又听见李越旸接着说:

太医院送出那碗安胎药之前,你父亲就曾经多次对我哥表示,你家三小姐长大了,很思念我哥,想进宫和皇帝哥哥一起过年……没过多久,柳皇后就殁了,第二年,也就是去年,你三妹也殁了……

李越旸在姜池墨耳边勾唇一笑。

二小姐,你猜下一个是谁?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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